DeHaddictor

（6）

本章务必细心参考下图后阅读。

【十二】

Bruce站在镜子前面练习微笑。

 

他用手指扣上嘴唇，将右边嘴角抬起来一点，结果露出半排牙，活似一条哈士奇犬，他摇摇头放下手；又将两边嘴角都提起来些：这回倒是不像犬类了，像个马戏团里妆容夸张的逗乐小丑。

 

Bruce叹气。他转身拿过桌上的新杂志，《星球日报》的新刊，封底是黑色的，尤其衬他这般精英气质，画面上的人也衣装漂亮，但再看神情，就十分尴尬了：

 

那是一张属于Bruce Wayne的笑脸。

 

 

Bruce在拿到这期《星球日报》后傻了眼。他反复翻了几下封面，背光看，逆光瞧，迎着玻璃窗透进的太阳瞪大眼——终于他承认了，那个杂志封面上笑容悚人的家伙，是他，Bruce Wayne。

 

秘书小姐走进来了，将咖啡放在一边，恰好看到老板坐在椅子上发呆，手下垫着一本新杂志，没被胳膊挡住的地方漏出一个脑袋。她的顶头上司在画上笑得十足尴尬。

 

她的嘴角牵了牵，将含在喉咙间的笑意咽下去几寸，转身要走，却被叫住：

 

Alisa？

 

是，先生？年轻姑娘转头。

 

她的上司犹豫了几秒，用手支着额头，清清嗓子，问道：

 

我是不是……不笑的时候比较好看？

 

您不笑的时候非常英俊。秘书立刻回答。

 

那么笑的时候呢？

 

秘书左右为难了几秒。最后终于说：您似乎不大笑……抱歉，我没注意，Wayne先生。

 

接着她看见她的老板举起手中杂志，将那张大幅笑脸贴到她面前，指着画面上人说：

 

那你看看这个，这个怎么样？

 

秘书小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。她眨着那双精心涂过睫毛膏的双眸，紧抿着嘴唇，双颊隆起，Bruce听见有微笑的气流声在颊内震颤，终于，在八秒后，他听见“噗嗤”一声——

 

求求您，Wayne先生，求求您。他那位矜持，端庄甚至带几分柔弱的秘书笑得浑身耸动，求您别逗我笑，好吗？我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惩罚我？！

 

Bruce瘫倒在椅子里。

 

 

 

几日前Diana拿着《星球日报》期刊走进Bruce办公室，Bruce见她气势高昂，以为她知道了他搞砸采访，脑子里已经列举了一百条借口搪塞，有关于“为什么他在采访中对小记者冷若霜冰”。不料对方只是将杂志“啪”的平摊桌上，指着封面上自己：

 

“Bruce，这是你要求拍摄的封面？”

 

原来只是问这个。Bruce暗松口气：

 

“对，”他说，“难道我做的不对，Diana？是你告诉我的，在跟Lex Luthor较量中掰回一局，就要面面俱到……”

 

“好极了，”Diana叹口气，“那你再看看清楚——”她将那本杂志提起来，贴近Bruce的脸，“这回看清楚了，再告诉我——你觉得赢在哪儿了？”

 

Bruce盯着那张在眼前瞬然放大的再熟悉不过的脸看了几秒。几秒后他用手捂住这张脸：

 

“一定有什么错了。”他说。

 

过几秒后又抬头看挚友：

 

“《星球日报》是不是没有具备够格专业素养的摄影师？Diana，我是不是需要为他们雇佣一个摄影师？”

 

“Bruce，”他的女孩用不复善意的悲悯眼神瞧着他，“别再欺瞒自己了。承认这画上的人就是你，你笑起来就是这幅模样。”

 

Bruce的肩膀垮塌下去。

 

“我笑起来真有这么可怕，糟糕？”他的声音闷沉沉，像一潭死水。

 

“Bruce，你曾问鼎《哥谭客》年度最佳CEO穿搭榜首……”

 

“噢，那是好事，我怎么从不知道？”Wayne总裁抬起头。

 

“同年也在‘年度最讨人嫌笑容排行榜’中拔得头筹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事实上，这些年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你，你在会议结束后不必秒勉强自己向董事会们微笑……每回你一笑，他们总错觉明日Wayne集团要股价大挫，而你是整场阴谋主谋。”末了Diana致命一击。

 

“哦对了，”她又回过头，把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，“听说你在采访里没照计划行事，对这位小记者冷如冰霜，是不是真的？”Diana笑得愈是甜蜜，Bruce胸口便愈寒，“别趁机蒙我，Bruce。你知道吗，像你这样的家伙，在一场暗恋里失败，总结二字，活该。”讲罢，哥谭女王笑笑离开。

 

留下Bruce彻彻底底的哑口无言，在空气中寂静挥发。

 

 

Bruce坐在电脑前。他陷在床垫里，打开搜索引擎，输入自己名字以及“微笑”一词。紧接着，满屏跳出的五位数搜索结果吓得他背脊一麻。

 

他点开其中一个视频，一位年过八十，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牵着条黄金猎犬，在街边颤颤巍巍对着镜头抬起头：

 

“Bruce Wayne？”她眯着眼想了会儿，恍悟似的，“哦，Bruce Wayne！我当然知道他。以为我是不看新闻的老古董？我偏偏每日读报。我的女儿爱他，我孙女也是。我在电视上见过他，蛮好的一个小伙子……只可惜笑起来像我隔壁门那个秃了牙的老杰克，傻里傻气又不怀好意。可惜了，不然我也爱他。”

 

他将进度条拖后了一点。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六七岁小姑娘的脸来，金棕色的薄薄一层刘海覆在额上，脸蛋红彤彤，水润饱满。她正忙着将脚趾甲涂成荧绿色，一只手扇着风，头也没抬：

 

“Bruce Wayne？我当然知道。Brucie甜心是我们全班女生最想嫁的男士，对的，我们叫他‘男士’，因为他是个真的绅士，穿起衣服来一级棒，不像那些没品的臭男生。而且我听说他还交过五十几个女朋友！听听，一个成功的男人就该拥有这么多女友。不过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不想在长大后嫁给他，”此时她抬起头来对镜头，灰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，“他笑起来太尴尬了，像个求婚失败的懦夫，我不想在他对我求婚时候露出那种尴尬的微笑来。”说着她又把头低下去了，对着脚趾甲吹气，“好了，就这么多。哦，别对我妈妈告状说我偷用了她甲油。”

 

进度条再下拉，一位穿鼻环的男生出现在画面中：

 

“哦拜托！拜托！”他用手捂住半张脸孔，“Bruce Wayne超辣——他不笑的时候，我简直觉得他是个下凡天使！”

 

 

Bruce“啪”的合上电脑。他抓起一边手机：

 

B:我遇上了无解难题。

 

对方很快回消息过来。

 

S：是什么？我可不可以为你分忧，亲爱的B？

 

Bruce皱眉叹气，回过去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B：倒也不是太难的难题……这么说，它对我来说可能难极了，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小菜一碟。我相信你属于普通人一员，S，告诉我，什么叫做“得体漂亮的笑容”？笑容可有标准模范？

 

S：我想想……

 

B：最好有图片，更直观生动。

 

手机很快振动起来。Bruce忙不迭划开翻看，他相信S小姐的品味——

 

接着他的神情在一秒钟内千变万化，直至面如死灰：

 

对方发过一张即时拍摄的图片，看得出来自于某本杂志期刊。而封面上这张脸，笑得热情洋溢，活似迪士尼青春影剧男主角的脸，正是Bruce Wayne再熟悉不过，却决计不愿见到的人

 

——Lex Luthor。

 

《星球日报》的上一期。

 

S：你认识他吧？LexCorp的老总。我觉得他这张照得十分不错，我的同事们都说挺漂亮，是那种“一见就讨人喜”的笑容。哦，别误会，我倒是不喜欢他。

 

 

你不喜欢他——你不喜欢他。你不喜欢他，又有什么用呢？Bruce在心中无声痛呼，可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，Diana喜欢，没准他的Clark，他也喜欢。

 

 

他掏出电话给Diana去电：

 

“Diana，”Bruce有气无力道，“现在有没有一种服务平台，提供针对性服务，只要有需求，顾客就能在上面找到各种解决方案？”

 

“你说那种无所不能的‘万能’服务平台？”Diana似乎正在购物，将电话夹在肩窝里，“据我所知，没有，Bruce。每个人的需求都很私密，奇形怪状难统一，如果有人爱好刺杀总统怎么办？怎么，你旗下公司难道不足以包揽你需求？还是讲，你有意开发这类新平台？”

 

“不是的，”Bruce在电话一头烦恼抓抓头发，“我对刺杀总统没兴趣。只是我想，世上是不是有种机构，叫做‘微笑培训班’……”

 

Diana愣了愣，突然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：

 

“Bruce……”

 

“别笑，Diana，别笑，”Bruce颓丧极了，“我是说真的。我真的意识到问题所在……你这样聪明，一定有解决法子。”

 

对方似乎是笑够了，觉察到Bruce真心实意烦恼，Diana终于慈悲道：

 

“好罢，Bruce，看在你最清楚我聪明智慧，又愿意改过自新的份上。我答应替你找到你满意方案。但现在，请你先试试另一个方法，”她的声音变远了，大约是把头扭过去离开了电话，“请给我拿小一号……不，绿色那条披肩不要了，跟我的手环不相称……”接着她的声音又贴回Bruce耳边，Diana在电话那头将嗓音压得低低的，透着神秘的兴奋劲，“你的那位小记者，我见过他两回，堪称微笑界典范。老实说，Bruce，你当初不就是因为那一笑对他一见钟情？那现在，Clark就是最佳模范，何时你能笑得这样甜蜜可人，你就成功了。好，现在，挂掉电话，掏出手机……开始练习。”

 

听到这里，Bruce才觉事情不妙，他干巴巴问：

 

“Diana，你在哪儿？”

 

“大都会，Bruce，”Diana轻快回答，嘴里轻轻吹气，“我正跟Lex约会，说他在我边上，你信是不信？”接着趁Bruce还对着电话发怔，她已对着听筒吻一下，“好了，现在，停止打搅我约会，Bruce。有事今晚再议。”伸手掐断了电话。

 

Bruce对着忙音呆滞了好一会儿。直到“叮”的消息提示音切断了他怔忪：

 

他打开界面，见到Diana发来一张图片：

下有备注：Bruce，请在我为你找到解决方案前对着这张照片好好练习。祝进步。

 

 

DianaPrince摘下墨镜，对霎时瞪圆眼睛的报社前台姑娘比了个噤声手势：

 

“嘘。我来找Clark Kent先生。请问他在里边吗？”

 

 

 

【十三】

 

 

Clark第三次抬头望着面前的女人。先前几次他都误认为自己眼睛看花，是出现幻觉，或是尚在梦中酣睡，直到她朝他伸出手：

 

“Diana Prince，Kent先生，”她笑起来时嘴角旁陷下一道细纹，骄矜又甜美，跟Clark在那些画报封面上看到的分毫不差，“又见到你，真高兴。”

 

是了。这是Diana Prince，货真价实，如假包换。Clark终于从自疑中回神过来：

 

“Prince小姐，”他还磕磕巴巴，一手推眼镜，“啊，我没想到真的，呃，真是您。”

 

“我看起来很没有识别度？”Diana猜测，脸上的笑意宽容大度，像跟未见多年的老友开玩笑般稀松平常，“我记得上个月我们还在酒会碰面。哈，还是因为你那时眼里只有我的舞伴？”她的眼睛弯起来，“那我便放心了，输给Bruce，并不是值得丧气的事。”

 

“不，当然不是，”Clark立即否认，他想起那个夜晚来，一切错误的根源，他生平头一次暗恋的不幸开端。声音倏忽低下去，“您依旧光彩照人。只是出乎意料，Prince小姐，您会来大都会，且会来……找我。”Clark将“我”字说得疑惧不定。

 

“从哥谭到大都会，就像是从曼哈顿到布鲁克林，”Diana向为她递上热茶的姑娘微笑道谢，偏头向Clark，“况且我有要事相求，Kent先生，非来找你不可。”

 

Clark的一双蓝眼睛在镜框后睁大了，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鼻尖：

 

“我？！”

 

“对，就是你，Kent先生，”Diana望着他无辜纯真，毫不设防的模样笑了，心下暗忖：无怪Bruce这样中意他。“我这儿有份兼职，觉得非常适合您，确切说来，是非您不可。”

 

Clark为难挠头：

 

“感谢，Prince小姐，但我的工作已很紧张……”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，赶忙补充一句，“况且我对于记者这个行业也并无不满。”

 

“就我所知，在Perry White先生手下卖力并不轻松，是不是，Kent先生？”

 

“叫我Clark就好，”Clark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，“是算不上轻松，但我还算乐在其中。”

 

“但薪水不甚乐观，”Diana面不改色，始终微笑，Clark的脸却收效可观地一下子涨红起来，“付完房租后这个月，你还有多少结余花在娱乐活动上，Clark？”

 

小记者的嘴张开又合上：

 

“我……”

 

“我已替你跟你上司请出假，只说我有大新闻要你替我跑。”Diana随手翻开手边杂志，最新一期《星球日报》期刊，Bruce Wayne正在画上冲她露出难以言喻的微笑。她翻至其中一页，哥谭市花花公子端坐椅子上的模样出现眼前，而他对面正是Clark Kent，以纯净如水的目光望着他。Diana的指尖停留在Clark的某句问话上：

 

“我相信你是个好记者，Clark。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，是不是？”

 

而Clark则恰好看到Bruce那一句回答：

 

我更青睐浅色头发的姑娘，不要蓝眼睛，不必很高，小巧玲珑更合我意……

 

他的心脏锐利地疼痛了一下。抬起头，Diana Prince依旧眼神笃定望着他，像是确信他必定会说“好”似的。Clark望着她，心想：这世上果真是怎样的人与怎样的人为伍，即使Diana与Bruce不是一对，他们并肩站立恐怕也再般配没有。

 

如果能有幸再次见到Bruce，哪怕多一眼也好……Clark心中蹿起此类想法，他一下子如遭电击，再想将这念头压下去已无可能了。盯着Diana那对眸子，允诺便从他嘴里溜出来：

 

“好，我答应您。Prince小姐。”

 

Diana绽开笑意：

 

“那我们便从此是朋友，Clark。现在起叫我Diana。”

 

Clark显然还有几分拘谨，望着这位万众瞩目的公主一下从高台跨到他身旁，与他齐肩，而从Bruce Wayne到Lex Luthor，再到Diana Prince……这些见诸报端的大众人物，媒体关注的八卦焦点，有新闻工作者苦追数年也未能全部亲见，他却在短短数日内与他们密切接触。他沉浸遐思，却忘记Diana尚在身旁，直到哥谭女王将手搭上他肩膀：

 

“Clark，现在跟我走吧。”

 

“去哪儿？”小记者才猛醒过神。

 

“当然是做你薪水优厚的兼职工作——不，现在是全职工作了。”

 

“啊，哈，好的，”Clark急忙起身，“请等我三分钟。我带上我的录音笔，再收拾我的……”

 

而对方却制止了他：

 

“你什么也不必带。”

 

“为什么？”Clark停下来，疑惑瞧着Diana，“我不是要跑重大新闻？”

 

“新闻工资哪有这样好赚？”Diana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发起笑来，清脆的笑声从她喉头涌上来，直到Clark惊觉自己上当，事情绝非他想的那样简单时，Diana开口：

 

“我需要你教会Bruce Wayne如何微笑，Clark。你说这世上，是不是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这工作？！”

 

 

 

Bruce拿着手机在镜子前练习微笑。他第三十三次迫使自己从Clark脸上移开目光：

 

深呼吸，Bruce。瞧着你那张该死的，一咧嘴就十分可笑的脸……

 

然而慢慢的，他眼前镜子中他的脸渐渐模糊起来。取而代之是一张新面孔：更年轻，面部肌肉流畅饱满，有双湛蓝眼珠，不动声色盯着他看。再过会儿，五官轮廓愈发清晰起来，Bruce已然可数根根眼睫，他的宽额如平原，隆起的脸颊如缓丘。Bruce伸出手去，试图丈量他眼窝到翘起唇角的间距，不料他此刻对他微微一笑————

 

竟露出了一对玲珑无比的，晶亮的虎牙。

 

“砰”的一声，下一刻Bruce捂着前额倒退两步，他愣了几秒，才猛然觉悟：

 

他居然就对着那面冷冰冰，硬邦邦的镜子，吻上去了。

 

他竟对着一面镜子吻了上去？

 

Bruce一瞬间无法承受，而Alfred却已推门进来：

 

“少爷，有人找您。”

 

“有人知道我今日在家？”

 

老管家耸耸肩，面色古怪，欲言又止。

 

 

直到Bruce怀着满腹狐疑走下楼，望见那张脸——

 

“Bruce，”来人微笑着望他，他的笑纹嵌在双颊，每一道都像来自赤道的阳光，Bruce一时觉得晃眼；他再笑，他就望见了那对时时在他梦中出现的莹白虎牙：

 

“你好吗？”

 

我好，我当然好。Bruce在心中大声答，见到你是我半个月来觉得最好不过的事。但怪的是，他的脸孔依旧绷得死死的，无法挤出任何一个善意的，充满爱意的微笑来——

 

Bruce，Bruce，你怎能对着Clark露出那样尴尬的神情来？

 

况且Alfred就在他身后，Bruce甚至能感受到他锐利目光，如芒刺背。

 

而Clark虽脸上笑意充沛，心下却一片荒凉：

 

Clark，Clark，他还是这幅老样子，与上次分别时对你没什么不同。如果Bruce心中对我没有分毫爱意，我又怎么可能教得会他如何微笑？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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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上莱总封面图，请自行替换底色及名字：

再送上一张，包包在扭腰旅行时拍下的，说是送给《情定大都会》，要我亮点自寻......三分钟后我恍悟过来，原来如此。

有找出端倪的姑娘请留言，最先答对有奖啦啦啦（其实非常好答对不对！纯拼手速XDD

（PS：不要往星球日报 or Wayne大楼上猜

   PPS:线索隐藏在前面某一章节。

下一章漫天撒糖。